太后脸上并无波澜,南安太妃只得又继续说道:「最后一个是荣国府贾政的次子,也就是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名唤宝玉,如今尚未说亲。」
一阵微风吹来,烛火摇摇晃晃,映照的太后脸上也明明暗暗,太后紧了紧衣服,道:「你素来在南方呆惯了,只怕受不了京城的冬天,本宫拉你来夜游御花园,倒是疏忽了。」
说着起驾回了寝宫。
薛蟠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敬水汷酒时,他也没少喝,待水汷走后,他在婆子的搀扶下,也摇摇晃晃的回了梨香园。
彼时薛母正在与从荣禧堂回来之后面上一直淡淡的宝钗说着话,见薛蟠酒气熏天的回来了,忙丢了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再披件衣服了,又是心疼,又是责备的让人把薛蟠送到了屋。
宝钗赶来,让小丫头抓了一把钱赏给送薛蟠的婆子们。
又让人去端煮好的醒酒汤,又让人去给薛蟠锤着肩。
薛蟠兀自傻笑,抓着薛母的手开始絮叨:「母亲,您不知儿子今日有多风光!」
「那个进京途中伺候我的袁起,原来是落魄的南安郡王!今日酒宴,特意让儿子坐在他的身边,连姨丈都只能坐在儿子的下首呢!」
「这贾府的人,素来瞧不上我,如今郡王对我刮目相看,少不得是妹妹的选秀有了消息...」
薛母连忙上前摀住他的嘴,恐他酒后失言,连忙哄他道:「你今日多吃了几杯酒,还是早些休息为好,省的明天起来了,又说头疼。」
薛蟠喝了醒酒汤,眼皮越来越重,也听不清薛母在讲些什么,迷迷糊糊说着话,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宝钗听薛蟠提起南安王水汷,心里便有了几分不自在,知道薛蟠吃多了酒,也不好与他计较,嘱咐了小丫鬟们小心伺候,万不能将薛蟠的酒后胡言乱语传到贾府,便回了自己屋里。
宝钗本欲提笔写上几个字,奈何心绪不宁,提笔收锋皆不如意,便弃了字帖,让丫鬟莺儿取来了花样,在灯下描着。
莺儿看着宝钗心不在焉描花样,忍不住提示道:「姑娘,又错了。」
宝钗看着手里一团糟的花样,叹了口气,问:「母亲还未回来?」
莺儿点点头。
「罢了,咱们先睡吧。」
宝钗刚收拾好,香菱从院子里进来了。今夜原本是莺儿守夜,香菱寻了个借口,与莺儿换了个班,见宝钗刚刚躺下,正在床上发呆,便於宝钗聊起了家常。
若放在平日里,宝钗早发觉香菱的不正常了,奈何今日之事对她冲击太大,一时间有些走神,竟没发觉香菱的异样。
最后香菱绕不下去了,道:「姑娘,南安郡王曾化名袁起,在大爷身边伺候。那日大爷买我,他便跟在后面。」
「我虽与南安郡王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能感觉出来,他是个知礼之人。」
宝钗淡淡道:「他是何人,与我何干?」
香菱道:「姑娘,您素来聪明,今日怎在这里泛起了糊涂?」
宝钗的三个丫鬟里,文杏太小,三不着两的,莺儿天真,从不花心思去琢磨事情,唯有香菱,虽然平日话不多,但在三人中却是个心里有计较的人。
被买来之后,薛母宝钗都待她极好,最初心里还有忐忑,经过了这么多时日,也慢慢地将薛家人当成了亲人。
她平日里呆在梨香园,跟在宝钗身边伺候,贾府对薛蟠的态度,她也略知一二,今日贾府突然转性,待薛蟠如上宾,她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跟在宝钗身后去了荣禧堂,回来之时见水汷给宝钗的东西比其他姑娘多上一些,便向素来交好的黛玉问上了一句。
黛玉眉眼里都是笑,抿着唇,拉着她低声笑道:「只怕你家姑娘好事将近了!」
香菱知黛玉性格,也不放在心上,道姑娘又在打趣人。
黛玉却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道:「你家薛大爷都被请去前厅作陪了。」
美目一转,又笑着说道:「那南安王相貌也是个好的,你跟着你家姑娘去了,倒也不委屈。」
香菱虽嘴上说黛玉打趣人,但还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里。
薛蟠酒醉回来之后,说的那一番话,香菱更是留了心,宝钗素来待她极好,她也愿意与宝钗分忧。叫上了几句好妹妹,与文杏换了班,前来与宝钗聊着水汷。
香菱心想,那宫里哪是一个好去处,三宫六院七十二御妻,个个翘首以盼,守着皇帝一人。姑娘虽花容月貌,才情又为拔尖,但谁又能知道,是否是皇帝喜欢的那种类型?
倒不如嫁了水汷,虽位份低了点,但到底对姑娘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