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恩侯啜饮了两口,搁下茶盏道:“你可记得,舅父起初是极力反对你们这门亲事的?”
姜稚衣当然记得,舅父当初忽然转变态度,是因那日拿着她和元策的生辰八字去了趟道观。
她五月离开姑臧前夜还和元策聊起过这事。那天得知舅父生病,刚好元策派来长安查话本源头的亲信也传回消息,说太清观的张道长开春便云游去了,找不着人。
张道长本就是当年预言双生子祸国一说的见微天师的亲传弟子,离京的时机又如此巧合,那时候他们便确信此人一定是这件事的参与者。
再联想舅父当初去了趟太清观之后便答应了亲事,猜测舅父肯定也听信了张道长的怂恿。
姜稚衣问道:“舅父会改变主意,想来是听张道长说了什么神神叨叨的话吧,那张道长可是说我若不嫁给阿策哥哥便会倒大霉?”
“若光是神神叨叨,舅父还不至於听信,那日张道长与我说,你命里原定的姻缘是要去西逻和亲。”
姜稚衣惊得瞪大了眼:“……什么?”
“张道长与我说时,西逻没有半点风声,可等我从道观出来便听说了西逻王后病危的消息,舅父一想,这前任和亲公主病亡,可不得寻下一任?赶忙听着张道长的话,将你这亲事定了下来。”
姜稚衣匪夷所思地想着,摇了摇头:“舅父,您怕是被那道长骗了,和亲这事怎么可能落到我头上?”
“舅父后来打听过了,那个西逻老王年纪一大把了,为人却贪色,你这好样貌若给他们盯上,那可说不准……好在正月里你天天缠着沈家那小子,不曾去宫里赴宴,也没在西逻使臣那儿露脸,这一看啊,沈家小子当真是你的福星!”永恩侯笃定地说。
……这倒是不无道理,可这位张道长本就一心想要撮合她和元策,胡编乱造也是极有可能。
毕竟当初那个江湖道士还说她若不去太清观还愿,便会遭天谴,结果她却是去了才遭“天谴”,撞坏了脑袋呢!
眼看姜稚衣皱着眉头百思不解的样子,永恩侯宽慰道:“不过如今西逻王后病故都快半年了,西逻也没向大烨求娶公主,再说你既未去抛头露面,又已定亲,应当就像那道长所说,这门亲事可免去你和亲之苦,你也不必操心了。”
就像裴雪青不曾将沈家的秘密告诉家人,姜稚衣也不可将话本的事告诉舅父,只能点头:“好,我明白了。”
心底却暗暗想着,这事怎么竟是越发离奇,她得抓紧时间亲自去一趟太清观了。
翌日清晨,城郊,姜稚衣仰望着面前这座建於清幽半山,翠林环绕,错落有致的道观,目光落在那面古朴的玄色门匾上,扫过其上三个笔法俊逸的金字——太清观。
看起来与寻常道观也并无不同,她当初之所以选择到太清观讨教舅母那副偏方的事,纯粹是冲着张道长乃是见微天师的弟子,京中权贵们都喜欢来这里问卦,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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