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1 / 2)

第七十五章

杜云彤半天才想明白, 秦钧是嫌她瘦了, 让她多吃点饭。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但杜云彤觉着,这男人的心呐,不比海底针浅多少, 也不好猜得很,尤其是秦钧这种脾气, 一句话, 他能在心里过个十几遍再说出来。

且说的时候还会顾左右而言他, 一般人,真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钧不善言谈, 更不善于与人交往,多半就是吃了不善于表达的亏,更确定的来说, 是天生表达能力有缺陷的亏。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能很快猜中秦钧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猜不中秦钧话里的意思,又不知道秦钧想说什么,一次两次没事, 次数多了,谁还乐意继续陪秦钧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大家都很忙的。

凉风习习, 月挂中天, 秦钧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回去吧。”

杜云彤点点头“好。”

“侯爷送我回去。”

世宗皇帝督建的昭武院颇大, 又听了国师所言,将玄门八卦隐匿起其中,她纵然不路痴,也找不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秦钧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打仗也颇有讲究,两军不排好阵型,是不能出兵的,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只读兵书是不够的,还要看奇门遁甲,知晓各种方阵。

不止秦钧如此,大夏朝所有的世家将军,都是如此的。

随便拉出一个将军,都能在后世从事考古行业,熟知各项陷阱阵型,能省下不少用来炸古墓的炸弹。

就连姜劲秋这种主业并不是将军,只略看了几本兵书韬略的人,都能夜观星象,得知明天有雨没雨。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杜云彤再一次被古人要掌握的知识深深折服。

仔细想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

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年龄段,才是上高中大学的年龄,除了应试教育外,剩下的根本不需要操心。

哪像这个世代,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女工刺绣,妇德妇容,四书五经,样样都要掌握,尤其是高门贵女,更是要搏一个才女的名头。

有时候某家才女写出来的文章,比之科举里的文章也不差多少。

想到这,杜云彤又有些庆幸,还好还好,秦钧对她没太多要求,她写的那些大白话他也不嫌弃,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他也平静收下,没说什么绣工忒差的话。

杜云彤思绪乱飞,一边走,一边与秦钧说着话。

多半是她在说,秦钧在听。

秦钧的声音谈不上好听,没有少年应有的清亮的嗓音,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抵是知晓自己声音不好听的缘故,他的话不多,即便说话,也会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秦钧压低之后的沙哑声音会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在里面,但秦钧与别人说话时,却没有这种感觉了,更像是藏于黑暗中的猛兽,蓄势待发,阴鸷的吓人。

她原来以为他处于变声期,声音才会这般,但这几年过去了,他声音还没变完,还是这种低哑的声音。

不好当面问秦钧,杜云彤便拉了宫七问是何原因。

宫七微敛着眼睑,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语调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那场惨烈战役。

杜云彤手指握紧了茶杯。

新倒的茶水滚烫,好一会儿热她才感觉到手指疼,松开手,手指被烫得通红。

宫七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非常不错了,坏了嗓子,着实算不得什么。”

夜色下,杜云彤偷瞄一眼秦钧。

她挺心疼他的。

如果可以,她想治好秦钧的声音。

清俊华美如九天之上神祗的他,真实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皎皎月色倾泻而下,夜幕中点缀着的星辰汇聚成银河,银河忽闪忽暗,转眼又一个黎明。

这日是三月初三,太后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的日子。

杜云彤起了个大早,略微收拾后,与命妇们一块去参加广宁公主的成人礼。

夏夷有别,嫁了蛮夷,便不再是夏人了。

哪怕这婚事是太后亲定的,命妇们也不愿沾染上关于蛮夷的任何关系,虽参加了广宁公主的成人礼,但还是自持身份,没有一人愿意去给广宁公主加簮。

按照大夏朝的规矩,无人加簮,便是无人祝福,无人嘱咐,便是全不了礼。

太后高坐在上首,指上带着精致的鎏金护甲,端着茶杯,饮着茶,一脸的悲悯。

广宁公主跪坐在太后下首,乌发已经被小宫女们挽起,没有一点饰品。

几个小宫女托着华贵的凤簪步摇,跪坐在一旁,胳膊微微发抖。

周围安静的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夏人与蛮夷,天壤之别外,还有着血海深仇,无数夏人的祖先死在蛮夷手中,多少代人的殊死抵抗,方换来夏人如今不再受蛮夷欺压的地位。

试想,这种情况下,谁愿意去给一个即将嫁给蛮夷的女人加簮送祝福呢

没人愿意。

杜云彤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座位上。

会有人愿意的。

那人不仅愿意,还会把自己的簪子插在广宁公主发间,以示自己对广宁公主最深的祝福。

珠钗流苏轻轻晃动,齐文心站起了身。

阳光下,齐文心拔下了发间的玉簪。

那玉簪别致得很,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流苏点缀,只雕做兰花形状,清雅又精致。

齐文心道“妾恭贺公主。”

“玉藏石中,百琢方成,愿公主如玉,如切如磋,如金如锡,如圭如壁。”

广宁公主眉目低垂“谢夫人。”

齐文心从托盘中拿起金簪步摇,一一给广宁公主插在发间。

珠翠满头,那一截玉簪衬乌发,在阳光闪着温润的光。

杜云彤低头抿了一口茶。

从某种意义来讲,林慕之或许真的与齐文心合作了。

齐文心送给广宁公主的发簪,就是林慕之求来的。

加簮之礼顺利完成,广宁公主得成大礼,在宫俾的搀扶下,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上了送亲队伍的轿撵。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了皇庄,李易迎风站在山头眺望,眼圈微红。

他的身旁,是一脸漠然的秦钧。

风吹草动,李易哑声问秦钧“侯爷恨广宁吗”

“殿下,该走了。”

秦钧淡淡道。

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无用的东西,无能之人才会恨人。

有能力报仇的,早就报了仇,所以也谈不上恨。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秦钧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仔细想想,他是恨过人的。

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杜云彤,他恨不得一手掐死她。

现在不恨了,现在只想把一切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换她展颜一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挺不可思议的,跟燃烽火搏美人一笑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可是想想,还是有区别的。

杜云彤没有上一世的丧心病狂与歇斯底里,她和他一样,都希望这个世界好好的。

百姓安居乐业,帝王励精图治。

太后召集勋贵重臣们前来皇庄,除了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送广宁公主出嫁之外,还趁此机会给李晃李易挑选妻子。

高门闺秀的名单被层层筛选后,放在太后的案头。

“这个胖了些。”

太后道“老七喜欢文雅些的,颜家可有适龄的女孩”

琅琊颜氏也掌一州兵力,但这些年并不参与皇子夺嫡,只经营自己的一州之地。